百年工業
攤開中華民國政府工業發展的「百年藍圖」,我們發現彰化、雲林沿海地帶,都被一塊塊工業區鯨吞蠶食。沿海鄉鎮肩負起經濟發展的重任,被賦 予「犧牲小我、完成大我」的偉大任務。從最北的彰濱工業區開始,直到國光石化、中科二林園區以及意外頻傳的雲林六輕工業區,直到雲林離島工業區。帶狀且高 密度的區域,令人不禁咋舌,驚訝於這座小島對於重工業外部成本的容受性。並且,這一連串的圈地運動(仿若當年揭開英國工業時代的「羊吃人」運動),不但挑 戰了國家永續發展的環保方針,在寧靜的溪州農村裡,也揭開了一場搶水戰爭的序幕。
攤開中華民國政府工業發展的「百年藍圖」,我們發現彰化、雲林沿海地帶,都被一塊塊工業區鯨吞蠶食。沿海鄉鎮肩負起經濟發展的重任,被賦 予「犧牲小我、完成大我」的偉大任務。從最北的彰濱工業區開始,直到國光石化、中科二林園區以及意外頻傳的雲林六輕工業區,直到雲林離島工業區。帶狀且高 密度的區域,令人不禁咋舌,驚訝於這座小島對於重工業外部成本的容受性。並且,這一連串的圈地運動(仿若當年揭開英國工業時代的「羊吃人」運動),不但挑 戰了國家永續發展的環保方針,在寧靜的溪州農村裡,也揭開了一場搶水戰爭的序幕。
1991年開始,六輕從宜蘭撤案,最後選定於雲林麥寮設廠。為了供應龐大的石化工業用水,政府於南投集集興建一處攔河堰,每天攔截33萬 噸的濁水溪水,用專門的管線直接運送到雲林六輕。水利局表面上說攔河堰可以提供穩地的農業灌溉用水,但因為「專管專用」,大量的溪水被管線送到最下游的工 業區,對於沿途的農業根本毫無用處(僅有濁水溪南北兩岸聯絡渠道供應),造成下游土地沙漠化(水被水泥管包住,不會補注到地下水層以及逕流到地表),以及 為了農民為了補充田水而抽取地下水,造成雲彰地區嚴重的地層下陷問題。
溪州農民謝伯伯說:「二十年前要蓋集集攔河堰的時候,都說有很多好處,但蓋了之後就圳水都是固定供四天停六天,枯水期的時候很明顯的不夠 灌溉了,所以我們都要抽地下水,但現在地下水也越來越難抽,有時候一顆兩萬元的馬達還會被偷走,損失慘重。現在地下水都要靠深水井來抽了,比誰抽比較深 了。」
地下水能抽到幾時?
什麼是供四停六呢?原本莿仔埤圳和附近的八堡圳一圳、八堡二圳有「大區輪灌」的制度,就是水利局會提供濁水溪水給莿仔埤圳四天,然後停六 天(三天給八堡一圳、三天給二圳),這三個區域平分溪水。但根據溪州農民說,之前大區輪灌不會這麼缺水,雖說停六天,但往往三、四天後就會供應,還是可以 過得去。但是六輕蓋好之後,這圳水就會很準時地休息六天,這六天幾乎完全無水可用的。
如果沒水可用,水稻要用什麼灌溉呢?農民只好抽取地下水,但地下水層補注速度不及抽取速度,於是農民的水井只好越打越深,現已有農民使用 打到地下三十到四十公尺左右的深水馬達。而高鐵沿線因為地層下陷嚴重的部分,已經下令封井,要求沿線兩百公尺的地方禁止使用抽水設備,只是國家政策從來不 檢討,究竟是在這塊土地耕作已經幾百年的農民,還是每天運走三十萬噸河水的六輕帶來如此危害?
成本全民買單
噩夢不斷的溪州鄉,在前幾個月又接到通知說:「中科四期工程」預定再從大庄莿仔埤圳的源頭修築管線,每天截送8萬噸的圳水給中科的廠商。 這裡面彰化水利每天會以每噸水3.3元(民生用水的三分之一)的價格出售,每天可賺6.6萬噸(其中一萬多噸是運水耗損)總共可以賺得將近二十萬的收入。 圳水已經明顯不敷使用了,彰化水利會還不斷聲稱:「中科取水絕對不會影響農業用水。因為濁水溪每日有六成七的水逕流入海,只有三成多可以利用。中科不是搶 水,反而是『惜水』。」但反中科搶水自救會的會長謝寶元伯伯生氣地說:「但如果水一定夠用的話,為什麼不到『最下游』去取水!而要到水源頭去截水呢?」
濁水溪水太過混濁,泥沙非常容易淤積,所以流域不適合興建蓄洪池,湍急的溪水大部分逕流入海,這是沒有疑義的。但也因此彰化平原在枯水期 的農業用水十分不穩定,平日必須供應六輕加上中科共40多萬噸的用水(農業用水可以停,工業用水可不能停),萬一遇到十日數十日的乾旱,農民是一定無水可 用的。過去在水利設施不發達之前,稻田都是「看天田」,遇到乾旱農民就只能祈求上天施捨雨水;如今水利科技已經很進步了,稻田卻還是「看天田」,農民祈求 的再也不是上天,而是祈求「政府」施捨一些圳水了。
有人說農業用水佔了台灣總用水的60 %多一點,讓給工業用水發展經濟應該不過份。但就自然生態來說,農業用水是「生態水」,水田裡的水可以補注地下水,孕養其他生物,也可以經由水氣蒸發到大 氣層,形成一次次的水循環。農業用水比例雖然高,但卻是可以孳息利用的。反觀工業用水,從上游截水開始,水就在水泥管線中流動,不會讓大自然吸收利用,而 且從工廠排放出來,就是高污染的廢水,就算處理過,依然不能再次利用,反而有可能會破壞沿海生態。
如此面對六輕、中科接二連三的霸道行徑,難道農民無法出聲抵抗嗎?下一篇筆者要介紹的就是參加了說明會以及搶水自救的活動。看看水利會(即地方派系)、農委會、國科會這三者如何「官官相護」,隱瞞最不堪的事實。
(作者為政治大學台文所碩士生)
延伸閱讀:溪州農民謝伯伯說:「二十年前要蓋集集攔河堰的時候,都說有很多好處,但蓋了之後就圳水都是固定供四天停六天,枯水期的時候很明顯的不夠 灌溉了,所以我們都要抽地下水,但現在地下水也越來越難抽,有時候一顆兩萬元的馬達還會被偷走,損失慘重。現在地下水都要靠深水井來抽了,比誰抽比較深 了。」
地下水能抽到幾時?
什麼是供四停六呢?原本莿仔埤圳和附近的八堡圳一圳、八堡二圳有「大區輪灌」的制度,就是水利局會提供濁水溪水給莿仔埤圳四天,然後停六 天(三天給八堡一圳、三天給二圳),這三個區域平分溪水。但根據溪州農民說,之前大區輪灌不會這麼缺水,雖說停六天,但往往三、四天後就會供應,還是可以 過得去。但是六輕蓋好之後,這圳水就會很準時地休息六天,這六天幾乎完全無水可用的。
如果沒水可用,水稻要用什麼灌溉呢?農民只好抽取地下水,但地下水層補注速度不及抽取速度,於是農民的水井只好越打越深,現已有農民使用 打到地下三十到四十公尺左右的深水馬達。而高鐵沿線因為地層下陷嚴重的部分,已經下令封井,要求沿線兩百公尺的地方禁止使用抽水設備,只是國家政策從來不 檢討,究竟是在這塊土地耕作已經幾百年的農民,還是每天運走三十萬噸河水的六輕帶來如此危害?
成本全民買單
噩夢不斷的溪州鄉,在前幾個月又接到通知說:「中科四期工程」預定再從大庄莿仔埤圳的源頭修築管線,每天截送8萬噸的圳水給中科的廠商。 這裡面彰化水利每天會以每噸水3.3元(民生用水的三分之一)的價格出售,每天可賺6.6萬噸(其中一萬多噸是運水耗損)總共可以賺得將近二十萬的收入。 圳水已經明顯不敷使用了,彰化水利會還不斷聲稱:「中科取水絕對不會影響農業用水。因為濁水溪每日有六成七的水逕流入海,只有三成多可以利用。中科不是搶 水,反而是『惜水』。」但反中科搶水自救會的會長謝寶元伯伯生氣地說:「但如果水一定夠用的話,為什麼不到『最下游』去取水!而要到水源頭去截水呢?」
濁水溪水太過混濁,泥沙非常容易淤積,所以流域不適合興建蓄洪池,湍急的溪水大部分逕流入海,這是沒有疑義的。但也因此彰化平原在枯水期 的農業用水十分不穩定,平日必須供應六輕加上中科共40多萬噸的用水(農業用水可以停,工業用水可不能停),萬一遇到十日數十日的乾旱,農民是一定無水可 用的。過去在水利設施不發達之前,稻田都是「看天田」,遇到乾旱農民就只能祈求上天施捨雨水;如今水利科技已經很進步了,稻田卻還是「看天田」,農民祈求 的再也不是上天,而是祈求「政府」施捨一些圳水了。
有人說農業用水佔了台灣總用水的60 %多一點,讓給工業用水發展經濟應該不過份。但就自然生態來說,農業用水是「生態水」,水田裡的水可以補注地下水,孕養其他生物,也可以經由水氣蒸發到大 氣層,形成一次次的水循環。農業用水比例雖然高,但卻是可以孳息利用的。反觀工業用水,從上游截水開始,水就在水泥管線中流動,不會讓大自然吸收利用,而 且從工廠排放出來,就是高污染的廢水,就算處理過,依然不能再次利用,反而有可能會破壞沿海生態。
如此面對六輕、中科接二連三的霸道行徑,難道農民無法出聲抵抗嗎?下一篇筆者要介紹的就是參加了說明會以及搶水自救的活動。看看水利會(即地方派系)、農委會、國科會這三者如何「官官相護」,隱瞞最不堪的事實。
(作者為政治大學台文所碩士生)
台灣農業之溪州觀察 (一) [江昺崙]
台灣農業之溪州觀察(二)糖廠夕照 [江昺崙]
台灣農業之溪州觀察(三)糶米日記 [江昺崙]
台灣農業之溪州觀察(四)水圳之歌 [江昺崙]
台灣農業之溪州觀察(五)中科惡夢 [江昺崙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