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kattao Allen 馬卡道.艾倫: 獨左——台獨作為一種左派(下篇) [格瓦推]

2014年9月28日 星期日

獨左——台獨作為一種左派(下篇) [格瓦推]

http://blog.roodo.com/aurorahope/archives/31042319.html

肆,獨左交織

        從左派視角看台獨運動,台獨是被壓迫者的反抗與爭取平權;從解殖視角看左派的社會關懷,黨國殖民體制不只產生了壓迫,其存在本身就是對台灣的壓迫,所以台灣社會的左派理想必然要付諸解殖才有實踐的可能。是故本文所謂的獨左,不只是獨左並舉(獨+左),更是獨左交織(獨×左)。

(1)解殖作為獨左交織的樞紐——中國殖民體制的歧視性

        ROC殖民台灣之謂,並非僅著眼於法理辨析,亦非限於ROC體制對國民主權(國號、憲法的決定)的剝奪,我們還可就歧視性統治的事實進行理解。

        ROC在台灣的歧視性統治,約其總則:以「中華性」的親疏而劃分公民的差別待遇。此中華性的本質為血緣論的部族國族主義(ethnic nationalism),如中國人(外省人)與台灣人(本省人)之別;但兼蓄文化的認同與同化,如中國化(外省化)與未中國化(本土)之異。在黨國殖民體制下,中華性親者貴、疏者庸、闕者鄙,以此結構「核心—邊陲—非我族類」的權力與利益階序,大致如此。

        在以中國國族主義為核心的歧視性原則下,殖民者的恩庇侍從體系,並非單純的「不同政經階級間的利益交換」,而是地位(statut)政治邏輯的體現——依中華性決定地位之不等再造成經濟階級的分化。外省權貴(勉強包含外省化的權貴)看似理所當然的政經優勢或高級感(含高階公務員與寡佔、酬庸單位的省籍比例),實奠基於中國國族主義的地位政治。(註1 

        ROC體制以血緣與文化認同劃分公民階序,既是歧視,也是分化族群;但揭露殖民之惡,不隱諱此歧視內建的族群與認同因素,則不應亦以分化族群名之。正視不平等之緣由,是為了讓平權成為可能,而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。

        殖民者擁霸權,受殖者被壓迫,這是殖民體制的本質(儘管在不同的殖民型態,霸權與壓迫的重點有異)。從殖民看解殖,解殖標誌了雙重意義:國族自決與反抗壓迫。解殖,既是殖民地的獨立運動,亦是殖民社會的平權運動——既是獨,亦是左。獨與左是解殖的元素,亦在解殖的脈絡下交織。是故台灣的獨立建國,同時是對中國霸權的反抗;反抗中國殖民體制下的壓迫現象,必須訴諸台灣國族的獨立自主。

(2)台灣的獨立,同時是左派的平權運動

        就解殖而言,台獨的本質即左;就族群與認同的平權而言,台獨可以是左;就守護危殆的台灣性而言,台獨必須是左。分述如下:

        1.台獨本質即左

        全世界的殖民地獨立運動,首先皆可視作被壓迫者的反壓迫、反剝削(至於其後是否招致另一種壓迫等可能性問題,無涉於解殖的基本定義),是國族在認同、文化、政治與經濟各方面的求生存、自主與尊嚴。反殖反帝,基本上就是「限制有力者擴張,保障無力者生存」;以無力者圖存、住民自決的原則觀之,解殖式台獨如何不是左派運動?

        相對的,基於中國國族主義的統派,本質上屬於泛中華主義,即使不以親殖親帝質疑之,這種以民俗起源(ex血緣、文化)的假設作為兼併(擴張)的原則,已經難免種族主義的色彩了。統與左難以相容,這是以左統自況者必須誠實以對的問題。

        2.台獨可以是左

        台灣國族主義的集結,是建國的必要元素。是故存在一種疑慮:台獨運動應如何避免造成新的族群、認同與文化霸權?亦即:國族主義普遍屬右,台獨如何可能是左?

        首先,這等疑慮根本就是歧視,是飽漢不知飢的高姿態。在無力者的生機被壓迫至奄奄一息之際,任何奮起的反抗,都應置諸弱勢自救的脈絡予以同情。更何況,ROC的壓迫是制度性的,而台灣性沙文的疑慮目前只存於個人與言說,距離成為新的壓迫性制度尚差十萬八千里。兩者的虛實強弱不能類比,若不同情受迫者的憤怒,反而以進步姿態審查現在的受迫者是否已具或將具壓迫性,就好像看到一個被長久家暴的孩童,第一時間不思營救,反而憂慮該孩童成長後會複製家暴。相較於無力者是否該自我警戒莫成為新霸權,發出這種「善意疑慮」者更要小心,若對強弱兩造的臧否比例沒拿捏妥當,甚至以去脈絡的方式譴責反抗者的言行,可能就不是進步,而是壓迫者同路人。

        至於國族主義的左右之判,必須考察其作用與發生的脈絡。置諸台灣,作用於反ROC殖民與反PRC併吞的台灣國族主義,不論是部族國族主義(ethnic nationalism)或公民國族主義(civic nationalism),都因屬於弱勢對抗壓迫的集結而可被視為左派(前者如原運)。即使是訴諸血緣與文化的部族國族主義,亦應知曉其光譜甚廣,極右派的納粹是一種種族主義,但光譜另一邊:甘地、反納粹的自由法國地下武裝人員、曼德拉、台灣原住民自治運動、二十世紀反帝國運動等,也都是反殖反帝的國族主義者。

        姑且順著這種善意的疑慮:台灣國族認同的倡議如何避免形成新霸權?早在史明、王育德、黃昭堂等台獨前輩的國族主義論述中,就看到這種警覺:「史明與王育德皆以地緣因素與殖民地受壓迫的共同命運,論證台灣國族之形成;黃昭堂甚至為了避免與血緣論混淆,以『那想那利斯文』(ナショナリズム)取代民族主義一辭,主張以土地與國家認同來定義台灣人。」(註2 

        建國運動應該以公民國族主義的方式集結:土地認同與民主精神的結合(依住民自決而形成國家,人民不論原初,共享共構共和國的制度與價值)。這種依土地與公民意志而凝聚的國族認同,所追求的是自由與平權的共同體,所欲消弭的是戕害此共同體的霸權。在非壓迫狀態下,已存在、將存在於這塊土地的多元族群與文化,應依左派的平權、比例與扶弱原則,共蘊台灣性。

        台獨所必要的認同轉型,亦即台灣國族主義的集結,是爭取以在地性符應國家的面貌,以打破殖民者依中華性而建構的霸權體系。是故解殖式台獨在本質上就是對抗歧視與壓迫的平權運動,而公民國族主義所標誌的民主與多元,完全可以化解「新認同霸權取代舊認同霸權」的疑慮。

        3.台獨必須是左

        造成台灣性危殆的主因,是中國勢力(ROC+PRC)在政體與文化的雙重壓迫。面對強大的中國性均質化力量,台灣性的續存、復育與成長,必須依靠必要的限制、保護與特別扶助,而不是「與中國性自由競爭」。

為了避免階級剝削的蔓延、貧富差距的擴大,以及功利邏輯對民主、人權、環保等傷害,亦保護多元的人與土地、人與傳統的連結不被強勢的資本力量均質化,左傾立場一般會對全球化採取警戒甚至敵視的態度。同樣的道理,強化台灣與中國的疆界,確保台灣與中國的差異,不應被負面詮釋為內捲的、排外的鎖國;在相對弱勢的台灣而言,「主體性的確認,其實是在確定團結(solidarité)與政治權力分享團體兩個範圍的相符」。(註3 )面對國共與跨海政商聯盟的傾銷中國、中資的強勢、「移民實邊」的殷鑑,必須以左派的保護主義守護台灣的文明、文化與產業。

        此外,台灣性的復育,亦應持轉型正義原則,以公權力進行必要的介入,而非自由放任,因為壓迫所造成的萎縮已經存在,例如台語文的書寫承傳(註4 )。台灣性要自低級地位中解放,除了意識型態解殖,還需公權力在公共支持中補正(或補償);而非天真地以為:被打成跛子的人(如台語文),只要不繼續挨打,就能與雙腿健全的人(如華文)公平競爭。所以台獨還必須是左派——透過公共資源的重新分配或制度性的保護以落實公平正義。

(3)殖民體制的公平正義如何可能?

        1.ROC體制的存在就是一種不公義

        左派「低經濟自由、高個人自由」的特色源於「限制有力者、保障無力者」的平權、公義、扶弱原則,脈絡於台灣,放眼全世界,哪一個左派份子會是殖民體制的支持者?

        ROC體制之自身即標誌了幾項左派所不能接受的制度性歧視,例如:住民自決權的剝奪、以中華性造就獨厚殖民菁英的地位政治、認同資本分配的不公義(註5 )、殖民者霸權的文化與品味階序(註6 )。左派的倡議(或用其他與左相通的概念取代,如:反壓迫、反剝削、反歧視、公平正義......),豈能包容殖民巨惡,或對解殖運動缺乏同情?在台灣的脈絡下,在殖民與反殖民的抉擇中(PRC併台亦是一種殖民),左派的標誌,只能位於反殖(ROC殖民)反帝(PRC併吞)的陣營,不容矛盾。反殖反帝不一定是左,但親殖親帝豈能是左?若在社會議題,如勞權、同婚、社福......倡議左派卻不反殖民,是為「察秋毫之末,而不見輿薪」。

        2.不知其不義,正義如何談起?

        ROC強勢且無孔不入的文化殖民,透過屠殺、司法、教育、媒體等管道,在史觀、語言、文化各面向形塑人民的保守價值與對殖民體制的認同。(註7 )在日用呼吸之間,許多受殖者逐漸殖民者化——以殖民者的認同為認同,以殖民者的價值為價值。語言的壓迫尤其明顯。若受殖者習於以殖民者的語言為母語與書寫語言,卻不知當今社會的語言現象(包括歧視)是國家暴力所致,不認為自己其實是被強迫縫上新舌頭(註8 ),如何可能同情甚至推動母語的解殖?公平正義無法落實的悲哀,不只發生在知之卻無能為之,亦發生在不知所以不為之。更諷刺的是,因為不知,所以可能會成為壓迫者同路人。左派的平權理想,不能疏離土地的記憶與脈絡,台灣社會的公義,豈能不細究皆可能發生於你我身上的殖民現象?

        3.國民黨不倒,台灣不會好

        國民黨與ROC體制休戚與共,國民黨是ROC體制最大的捍衛者(儘管ROC已成為PRC的治台傀儡),也是ROC體制下最大的得利者。所以由「基進側翼」(註9 )唱紅的口號「國民黨不倒,台灣不會好」,終極關懷既是清算國民黨,亦是推翻ROC。

        考察台灣的政經脈絡,ROC與國民黨一體的黨國體制,在意識型態的強殖與利益網絡的建構,幾乎一網打盡台灣社會的不公義。意識型態的強殖如上述文化殖民手段;在利益網絡方面,其黨營事業和恩庇侍從體系除了確保殖民菁英的政治優勢,有違公義的利益交換還遍佈於政治、公務、媒體、工商、司法、軍警、學術、藝文、社運等所有人類活動的領域。(註10 

        相較於文化殖民的不易警覺,公共領域較為顯著的不義,少有不與黨國體制掛勾者。例如:黨職併公職年資計入18%;退輔會旗下的天然氣寡佔事業多由未具專業的退役將領經營;帶給高雄污染與災難的石化業與國民黨利益共棲,其中游產業幾乎被「黨資本」與黨國權貴所壟斷......。如果公義的訴求只停留於表象,卻不深究背後的黨國結構,不對其進行政治清算,不以「正義」的價值滌清威權殘餘(註11 ),不只讓治本成為奢望,甚至連治標都不可能。所以社會要公義,多數必須以推翻黨國殖民體制為前提——這就是「國民黨不倒,台灣不會好」的真諦。

        4.殖民體制下的階級壓迫

        由生產與分配看經濟階級,是台灣左派的普遍方式。但是在中國殖台的脈絡下,階級的劃分不能只由經濟關係來理解,而必須由地位政治的邏輯詮釋。如前所述,發端於中國國族主義的地位政治,是依中華性決定地位之不等再造成經濟階級的分化。

        台灣的階級壓迫不只因為資本的過度集中,也在於這個集中是以權力作為保障;而此權力的有效與穩固,不只來自權貴資本主義所致使的資本家依附,還得力於中華性的地位政治;地位政治的權威性造成殖民地的受迫階級既不敢反抗資本家,亦信服於黨國權貴。

        台灣是個被殖民社會,經濟壓迫是以地位政治(以中華性為關鍵)為靠山。若不承認台灣是被殖民社會,自然只見經濟壓迫而不見國族壓迫,放縱壓迫之源,則平權遙遙無期。

        殖民體制的社會公義如何可能?在殖民社會中,幾乎一切與公義悖反的惡性現象,例如:反人道、壓迫、剝削、歧視、特權,都是以「殖民者優位」而延展。雖然不能簡化為「解殖即臻公義」,但殖民地不思解殖,對肇因於殖民體制的文化歧視與公民差別待遇視而不察,或刻意排除「殖民因素」(就像反媒體壟斷、反服貿若刻意排除中國因素),左派理想就只是清談或點綴罷了。所以台獨不只不與左派精神扞格,相反的,左派理念還必須透過台獨來實踐。

伍,結語

        解殖式台獨本質即左、可以是左、必須是左,本文所名的「獨左交織(獨×左)」是以解殖為樞紐,建構「獨具左性,左依獨成」的相互證成關係。這既可作用於解殖的戰鬥,亦標誌了新共和的想像,同時,可作為與統右交織(統×右)的國民黨對決的清晰路線。

        國民黨內以中國國族主義為核心建構其恩庇侍從的利益結構,外以中國共產黨及跨海政商聯盟助成其治台優先性。其政治基石,就是中國認同的強殖(統)與權貴資本主義的綁樁(右)。台灣的國家主權、政治民主、社會平權皆在其中崩壞。

        欲挽救崩壞,台灣的政治場域,必須有團體旗幟鮮明地拉出獨左光譜。以解殖式台獨對決殖民者本位,以透過解殖而可能的分配正義促成受壓迫者清晰的階級意識。價值與路線的清楚對決,將讓鄉愿甚至流於分贓的政治現況有再生的可能。這是獨左作為理想性之外,亦具備的功能性。

        本文是為解殖而作。台灣的解殖亦如民主化,皆在分期付款的階段,雖有進度,但未完成。老國代的退場與總統的民選,不只不能代表政體解殖的完成(尚有正名制憲諸事),更幾乎無涉文化解殖。台灣依舊被中華性宰制,被以中華性為關鍵的地位政治宰制。

        解殖,是解國民黨權貴統治的殖,是解中原國家正統想像所泛生地位政治的殖。殖民體制是建立在「權力-文化-認同-經濟」的叢結,而非以血緣為關鍵,任何台灣住民,不論家族是否受益於殖民體制,均有資格以被殖民者身份自居,只要您願與被殖民者站在一起,並起身反對現行的殖民體制。

◎〈獨左——台獨作為一種左派〉(上篇),連結:http://ppt.cc/Ejdx

◎〈獨左——台獨作為一種左派〉(中篇),連結:http://ppt.cc/qYkT

【註解】

(註1)詳見〈在馬王鬥中,重看地方派系與侍從主義〉(by 馬赫起南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(註2)〈這些人欠老台獨一份敬意與歉意〉(by格瓦推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(註3)〈全球化或者是要主體性?〉(by 馬赫起南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(註4)壓迫台語文的書寫傳承,ROC不只是抽去教育資源與公共支持,建立落差明顯的文化階序,甚至以暴力手段禁止台語文在私部門讀寫流通。當台語書寫本身就是一種危險時,台語文寫作的萎縮,勢屬必然。
詳見〈可以這樣來理解黃春明與蔣為文事件〉(by佛國喬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(註5)國家機器特厚特定的國家與國族認同,使認同資本的分配違悖公平正義,或違悖比例與扶弱原則。例如黨國體制下的台灣,一國之認同資本,有九成是集中於一到三成的人口(中國認同):他們有「一中兩區」的憲法、有寫著ROC(中國共和國)的護照、有與國民黨孿生的國旗、有中國忠烈祠維護他們應許的光榮、有孫文像高懸於公署、有華語金馬獎、有義務教育必修與升學公職考試必須的「國文」、有「夢想家」現象......。
詳見〈當窮人被敵視時〉(by佛國喬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(註6)在史觀、語言、藝文品味等面向,營造「中國中心—台灣邊陲」、「中國性優—台灣性劣」的價直階序。這種優劣之判,尤見於既得利益者(ex部分外省文人與外省化的文人)的嘴臉,例如蔣為文與黃春明的衝突事件,引出一連串污名化台語文的言論,就是照妖鏡,詳見佛國喬〈可以這樣來理解黃春明與蔣為文事件〉,連結。殖民者的文化與品味階序,不只造成斯民與斯土的疏離,失憶失語、嚮往中原的台灣住民,還諷刺地在原生土地上成為移民。回到內文

(註7)保守價值諸如:崇拜威權、拒絕現代化、對政治冷漠、習於儒家倫理、父權、歧視(ex歧視非異性戀,以天朝心態歧視原住民與「異族」);認同的馴化諸如:中國史觀的強殖、母語的邊陲化、本土文化較低級,以致斯土斯民失憶失語,自動與殖民者同化。國民黨的文化殖民,造成大量的受殖者體貼大屠殺的不得不然甚至用心良苦,徒有形式民主卻期待政治強人所可能的安定與效率,謹小慎微地以為遠離政治可保安康,敵視任何對習以為常的衝擊(如轉型正義)。回到內文

(註8)請見《我的青春我的FORMOSA》(by 林利菁)回到內文

(註9官網 |回到內文

(註10)如果我們對以下現象不滿:政治被錢權壟斷、稅制無法體現財富重配、勞權低落、因分配失衡而產生的職業或族群之間的相對剝奪感、寡佔與酬庸單位的肥貓、侵害基本人權的土徵與都更、集會遊行與言論自由的緊縮、文化資源幾乎被中國性壟斷......,究其脈絡,不與黨國體制牽連者稀矣。回到內文

(註 11)新一在一系列檢討南北氣爆的文章中批判:台灣的民主轉型,並非以滌清威權不義的「正義」價值原則,而是採市場開放的競爭原則,所以早在競爭位置中取得先機的威權殘餘,挾前期壟斷之勢,在市場開放後更加茁壯。 
詳見〈南北氣爆的背後:國民黨「統治惡搞」的歷史遺留(II)〉(by 新一),連結 | 回到內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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