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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用自
http://blog.roodo.com/aurorahope/archives/12135467.html
論「平凡」教育(南嘉生)
我們應該要理解,在與傳統中國劃分界限之後,臺灣將會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。他會怎樣呢?說真的,我們不知道。但一如新教徒相信神在他們那邊一樣,我們似乎 也應該對自己做信心建構的工作。這樣的工作不在批判中國人,而在批判那一個循迴不已的歷史脈絡,以及造成這樣結果的重要原因。這也就是說:我們要對世人宣 告。身為中國文化圈內的人,準備以他們的動作走出一條不是中國文化圈內的社會會做的事情。
當1949年時,許多國民黨的人相信這一個政黨所引領的國家終將滅亡,但他們不想要被新中國的共產黨管,所以他們逃到臺灣來。
盤桓在許多受中國文化影響的人頭上,他們其實處在被規範的位置上,而不是從自我規範的狀況下去設計他的人生。相信蔣介石會領導成功其實就是那種心靈的反 射。假如我們仔細去思考這一個問題:「一個在1945年時,權力燻天的人為何僅僅年就喪失這麼龐大的國家呢?」我們就會發現真的沒有理由繼續相信他有能力 讓這樣的一群敗兵有能力反敗為勝了。但我們依舊相信,除了他,又有誰夠資格當我們心中的國家領袖呢?又有誰有那樣的權威讓這一群人有機會反敗為勝呢?這一 切的賭博都建立在強烈的主觀意願(不管這樣的意願是主動或被動創造的),在避免另一個失敗選擇、面對未知的恐懼、慣性推論的方式,讓他們在保守原則下認定 蔣介石是值得繼續投資人生、尊奉為領導者的人選。然而它出現一個很精彩的質疑:失敗者要怎樣讓他的失敗變成成功呢?國民黨透過各方找出反敗為勝的案例,強 調蔣介石、國民黨絕對有能力反敗為勝。但證諸世界,我們相信他講的是對的,但同時,我們也絕對可以找出比他更多的案例證明國民黨不能夠反敗為勝。這人的世 界中,這樣的正反同時並存的案例多不可勝數,許多相同案例出現僅能證明發展相同或類似,卻無法從A例會怎樣,推論毫無關係的B例會有同樣的變化。他們沒有 因果關係。
那麼,臺灣海峽兩岸的對立與變化,以及今天臺灣發展比中國更好的局面,到底是怎樣造成的呢?我們僅能推論那是同時存在同一個時間的兩個地方,在不同的制度 下演變出來的結果。臺灣的變化基本上不是中國國民黨的成就,因為臺灣的許多變化都不是國民黨有意要造成的結果,而是被迫妥協的結果。而在這種要做不做的妥 協變化中,國民黨扮演著從後拉扯的角色,不是推動者。這種拉扯在教育上就是退縮型教育,不是進取型,更不能說是有長久規劃的教育。
根據我的形象。在過往七十年多年,我想很少人思考這樣的問題:「國民黨怎樣設計他的教育?」我想是:「根據我的形象」。所以在他們的課本中,想盡辦法建構 人(孫中山、蔣介石等等)、事(國民革命、北伐)、思想(三民主義、總裁嘉言錄)等等圖像,要後面的人跟著學,也如此改造自己。這樣的做法其實是不斷自我 複製,從而建立一個領導者的「我」的圖像,不是建立學子自己的「我」的圖像。更不用說夾在領導者、國家與個人之間還有父母、家庭、家族、宗族等各種人為的 「人」的形象。在國民黨改造那麼多的「孫中山」、「蔣介石」之後,我們是否應該思考一個問題:這難道是這一群被改造者想要的人生嗎?
「你的孩子要甚麼樣的人生?」一個初接受教育的小孩當然不知道這麼深的道理,但他的父母有機會及能力知道,他們有權力代子女問這樣的問題。我不能說當個小 「孫中山」、小「蔣介石」就不好,但他僅是許多選擇中的一種而已。我們僅能說他是「好」選擇的一種,卻不能說他是唯一的選擇。
「人」的基礎是甚麼?「孫中山」、「蔣介石」這樣圖像真的是好的嗎?有人會告訴我,「因為他們是偉人,所以是好的。」 我認為就因為他們是偉人,所以他們不是好的學習圖像。他們的「偉大」是建構在許多人的犧牲基礎之上,可說是「一將功成萬骨枯」的結果。這種「不平凡」的圖 像當然不適宜當國民的榜樣。我們尚且不討論其實他們也真的不是那麼偉大。真正適合當國民學習圖像的就是「平凡」。因為是平凡,所以每一個人都可以在這樣的 教育中學到他們基本的東西,這就是大家的基礎、每一個人都要的。這就是「人」的權。在這一個基礎之下,如果想要當偉人,就努力去當那樣的人,如果要當個平 凡無志的人,就去過那樣的生活。「平凡無志」就不好嗎?不是。價值是主觀的,生命是自己的。好與壞有相當多部分是一個人自我主觀的感覺,不是外在事務、別 人的評價。
「平凡」才是主流。讓我們再從整體社會、國家來看,許多現在認定是「平凡」人的人生竟是社會大多數人的人生。這種生活才是社會的主流。我們當然同意若強調 「平凡」好像是不太好,許多國家及我們的經驗都反對這樣的想法。他們會認為提升國民的自我期待才能讓這一個國家持續強大、繁榮富裕。但提升國民自我期待決 不是要求他們勝過別人,而是在生命自我內省之下,替自己設定的人生方向。在這樣的角度下,生命價值應該是人的主觀判斷,不是外在認定。而這個主觀判斷下, 他自會決定怎樣走對他自己會比較好。這就是自我生命的期待。「追尋自己生命價值」僅是講的比較道貌岸然來嚇人而已。而這種想法放在芸芸眾生之中,我們會發 現其實每一個所謂「平凡」的人生,對有自我期待的當事者都是不平凡的人生。
國家要做甚麼?假定國民都是這樣「平凡」的要過一生,那麼國家要做甚麼呢?要協助他們有機會、能力達成這種平凡的人生。國家存在的價值在協助國民達成他們 想要的人生。若大家都同意國家是人民意願的集合體,那麼人民最想要的事情絕不會是統治者想要的東西,也不會是國家意志要達成的。因為那樣人的期待根本與人 民想要的人生相距太大。甘乃迪說錯了一句名言,「不要問國家為你做甚麼,要問你為國家做甚麼?」我的人生是要實踐我要的生命價值,而不是別人給我的生命價 值。從而讓我費心建立的國家,他主要的目的應該要和我的「費心」在一起,從而在實踐我的人生目標上扮演如我在其他地方、時候的努力一樣:「讓自己更接近自 己想要的目標」,國家是在協助國民實踐生命價值。M.Friedman說的對:「不要問你為國家做了甚麼,要問國家為你做了甚麼!」
國民與政府的關係既是如此,教育也將是如此。
(作者為經濟學者,專長為經濟與制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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